过年回到故乡,又见到了那老屋—白墙灰瓦、破旧不堪的老屋,那早已枯黄的杂草依靠在老屋旁,锈迹斑驳在那把厚重的大锁上,一切都似乎没有改变:沉重、古老。它前后的竹林依然翠绿着,只是更多了、更高了……土地上的竹叶混着泥土被鸡群踩得不成样子,不远处的恶狗仍不休的吠叫着。这一切都勾起了我的回忆。
小时候在老屋长大,前后的竹林就像现在一样,一样多、一样高……那时我经常在老屋外的泥院坝里看爷爷用竹子做弓、剑。他把竹子砍成一块一块的,然后把那些深绿的竹子削细、削亮、削短。往往不到半天时间,爷爷就能做出几个来,栓上线,就成了一张弓。往往这样一张弓,就够我玩很久很久……
现在,父亲用那铮亮的钥匙打开了那锈迹斑驳的老锁。一股时间的味道冲了出来:沉重而古老。父亲到中堂烧纸以祭奠祖先,在那石壁上突出的石台上的旧碗中插了三支红烛。那石壁上只剩下一些以已年代久远的褪色的红色的碎纸在上面,上面能隐隐约约的看出些毛笔字,但都不完全了,唯一可以辨别的是石台上方的石匾上的四个用毛笔书写大字:“武祖其绳”我不懂,问父亲,他也不知道。我很疑惑,不知是我小时候根本没注意还是真的现在才有,总觉得十分惊奇。从中堂朝外望去,是那一片广阔的泥院坝。
我记得小时候经常在屋外院坝里玩,尤其是在晚上。晚上不下雨时,月光照在大地上,把竹林照亮了,更显一种幽寂,那轻柔的月光在竹叶与竹干上徘徊,就像王维在一首诗中写到的“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雅致与美寂。每当这月光从空中洒落掉在老屋的黑瓦上时,我与爷爷便坐着他自己做的木凳子在撒满月光的院坝里纳凉,清冽的晚风从竹林中穿过带来一丝竹叶的清香和凉意与那轻柔的月光。这一阵风使人倍感舒适与凉爽。往往就是这一阵风就够我高兴很久、很久……
有时夏天的晚上也会跑到附近那个驼背爷爷那里和现在却白了头发的大哥哥一起看电视。只有当听到爷爷奶奶的呼唤声才不舍的下楼走过一段不长的路和用一块石板搭成的小桥。每次回家时都往往只能看到皎洁的月光在竹叶上流转了,就像洁白的如烟的雾一般,笼罩着竹林。每次都不由地感觉好美,每次的月光都够我幻想很久、很久……
如今,老屋里除了爷爷给他们两人做的棺材在角落里静默着,就是一些老得不能再用的家具们和一顶饱经沧桑的老草帽,那顶草帽见证了我爷爷在地里艰辛的一生,见证了我父亲在地里充满朝气的少年,见证了我在地里愉快的童年。如今,却只有在老屋里回忆往事了……父亲也说要把这老屋拆了,重新修一栋楼房在这里,竹林也会跟着老屋一起离开,据说,这一离开就是很久,很久……、
看来,我曾经的好友阿黄终于要有个归宿了,那个它最终的家,它的主人们所抛弃的老屋。看来,我再也没有玩弓的机会了,再也看不到那轻柔的月光了,再也不能在老屋里捡拾记忆了。
看来,我与老屋的故事,—真的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