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诗没有一个“望”字,但句句写向岳而望.距离是自远而近,时间是从朝至暮,并由望岳悬想将来的登岳.
首句“岱宗夫如何?”写乍一望见泰山时,高兴得不知怎样形容才好的那种揣摹劲和惊叹仰慕之情,非常传神.岱是泰山的别名,因居五岳之首,故尊为岱宗.“夫如何”,就是到底怎么样呢?“夫”字在古文中通常是用于句首的虚字,这里把它融入诗句中,是个新创,很别致.这个“夫”字,虽无实在意义,却少它不得,所谓“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
“齐鲁青未了”,是经过一番揣摹后得出的答案,真是惊人之句.它既不是抽象地说泰山高,也不是像谢灵运《泰山吟》那样用“崔刺云天”这类一般化的语言来形容,而是别出心裁地写出自己的体验——在古代齐鲁两大国的国境外还能望见远远横亘在那里的泰山,以距离之远来烘托出泰山之高.泰山之南为鲁,泰山之北为齐,所以这一句描写出地理特点,写其他山岳时不能挪用.明代莫如忠《登东郡望岳楼》诗说:“齐鲁到今青未了,题诗谁继杜陵人?”他特别提出这句诗,并认为无人能继,是有道理的.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两句,写近望中所见泰山的神奇秀丽和巍峨高大的形象,是上句“青未了”的注脚.“钟”字,将大自然写得有情.山前向日的一面为“阳”,山后背日的一面为“阴”,由于山高,天色的一昏一晓判割于山的阴、阳面,所以说“割昏晓”.“割”本是个普通字,但用在这里,确是“奇险”.由此可见,诗人杜甫那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创作作风,在他的青年时期就已养成.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两句,是写细望.见山中云气层出不穷,故心胸亦为之荡漾;因长时间目不转睛地望着,故感到眼眶有似决裂.“归鸟”是投林还巢的鸟,可知时已薄暮,诗人还在望.不言而喻,其中蕴藏着诗人对祖国河山的热爱.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最后两句,写由望岳而产生的登岳的意愿.“会当”是唐人口语,意即“终当要”.如王勃《春思赋》:“会当一举绝风尘,翠盖朱轩临上春.”有时单用一个“会”字,如孙光宪《北梦琐言》:“他日会杀此竖子!”即杜诗中亦往往有单用者,如“此生那老蜀,不死会归秦!”(《奉送严公入朝》)如果把“会当”解作“应当”,便欠准确,神气索然.
从这两句富有启发性和象征意义的诗中,可以看到诗人杜甫不怕困难、敢于攀登绝顶、俯视一切的雄心和气概.这正是杜甫能够成为一个伟大诗人的关键所在,也是一切有所作为的人们所不可缺少的.这就是为什么这两句诗千百年来一直为人们所传诵,而至今仍能引起我们强烈共鸣的原因.清代浦起龙认为杜诗“当以是为首”,并说“杜子心胸气魄,于斯可观.取为压卷,屹然作镇.”(《读杜心解》)也正是从这两句诗的象征意义着眼的.这和杜甫在政治上“自比稷与契”,在创作上“气屈贾垒,目短曹刘墙”,正是一致的.此诗被后人誉为“绝唱”,并刻石为碑,立在山麓.无疑,它将与泰山同垂不朽.